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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_太陰將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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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_太陰將至

身後傳來周流的一聲哀號,高蟬知周流已遭了毒手,心中一痛,腳下卻未停下半分,也不回頭,眼見就要躍至院墻之上,背後卻又傳來一道破空之聲!

這!高蟬實想不到李淹長武功已至如此境界,不僅在一息之間擊殺了周流,還射出劍刃追擊已逃遠的自己。

劍氣呼嘯還至,高蟬身在空中無從借力,更兼懷中還抱著一人,如何能抽身應對,心中一緊,今天是真的要死在這兒了。

“破!”

秦望川從墻頭飛身而出,手持真罡劍向那柄飛劍全力斬去,只聽得“嘣”的一聲,兩劍相接,秦望川被劍氣震飛數丈,跌落到院墻之外。在這股激流之下,高蟬也受其震蕩,“噗”地吐了一口血。

高蟬落至院墻上,伸出手去擦了擦嘴角旁的血跡,內息還未調穩,又一道破空聲追擊而來,這一飛劍聲勢俱大,力量比之前兩道更足更猛,直向二人突刺而來,轉瞬即至,方才落穩,起步已來不及,高蟬只得本能地擡起手臂格擋。“嘣”的一聲,那飛劍竟在身前爆炸碎裂,化作無數小刀片落到地上。

“啊?”高蟬和容煥寧皆是一驚,不過轉首間見高蟬拇指上的那枚指環光芒大漲,高蟬恍然大悟:“原來是絕命結界!”水汜和將這枚指環贈與他時曾經說過,二人血脈相連,危急時分,高蟬也可催動這枚隱戒中的禁術“絕命結界”。高蟬一直自負輕功甚高,無人能追趕得上,早把這茬兒給忘了,想不到還真的用上了。方才受氣蕩嘔血時,用手擦拭,指環上也沾了些血液,竟自行開啟了這個結界。

經歷了剛才兩波沖擊,高蟬不敢再作停留,跳下圍墻,與秦望川火速逃離了流鋒劍派。

而此時,在千裏之遙的洛陽城中,正閉目養神的水汜和心神一凜,也感受到了隱戒上傳來的震蕩,睜開深淵一般的眼睛,森森嘆道:“留得住的,留不住的,你終是要離開了。”

弱水三千,這間客棧取名於胥弱的一句無心之言,在湛博,鮑一和沈丁的合力幫助下營業至今,已在洛陽城中打出了幾分名氣。此時衛疆正坐在櫃臺後面,仔細地核對這幾日的賬目,還有月末將至,雇傭的二十餘名夥計也要發放工錢,刨開這些開銷,才是水汜和與湛博等人應得的分紅。這本是件開心的事,可今日衛疆卻心神不寧的,連算錯了好幾筆,還將一名好心提醒的賬房給罵了一通。

衛疆放下賬薄,望向樓上水汜和的房間,他隱隱覺得有些事將要發生,腳下也不聽使喚,就向二樓走去。

敲了敲門,裏面淡淡地回了句“進來吧。”衛疆推門而入,見一襲幽衣鎖身的水汜和正靜靜立在窗前,心中不由得“咯噔”一下,水汜和自襄陽行出,決心要過安穩平靜的生活,便再沒穿過這身幽衣,此時重新披甲,只怕他們的安穩日子,是要結束了。

衛疆行至水汜和身側,輕輕叫了聲“大人。”低眉而下,陽臺上擺放著一條已舊了的黑色發帶,衛疆識得那是高蟬的發帶,自高蟬弱冠之後,這條發帶水汜和便收了起來。如今拿了出來,還穿上了幽衣,衛疆小心問道:“可是蟬少爺出事了?”

水汜和點了點頭,道:“我要走了。”

衛疆一楞,問道:“大人的意思是……你一個人走?”

水汜和“嗯”了一聲,道:“你留下來,幫我經營‘弱水三千’。”

衛疆自知水汜和向來說一不二,也不多言,又問道:“那弱少爺怎麽辦?”

水汜和頓了一頓,眉頭也更緊了些,想到胥弱還未散學,只怕是來不及與他道別了,過了好一會兒,才緩緩說道:“我會給他安排個更好的地方。”

衛疆還想再說什麽,水汜和打斷道:“去叫仙羅來吧。”

衛疆退了出去,不一會兒一身碧玉流蘇衫的仙羅懶懶地貓了進來,剛一進門,就嘟囔道:“幹什麽嘛?人家還沒睡醒。”

“好了,仙羅,我需要你的幫助。”水汜和開口道。

仙羅直起身來,流蘇隨之擺動,她纖細的手指捥轉著一縷青絲,輕笑道:“說吧,只要你要,只要我能做到。”她見水汜和整裝待發,也收了玩笑,不管水汜和做什麽,她都會相信並且支持。

“第一件,我要你照顧好弱兒,護他周全。”

仙羅翻了個白眼,哼道:“這麽說還不止一件。”

水汜和也不理會她的小動作,接著說道:“第二件,我要借本門的法寶靈樞一用。”

“靈樞?”仙羅顯然吃驚不少,靈樞是北洛神族的一件秘寶,威力還在兩大隱戒之上,只是從未遇到大戰的仙羅也未真正用過,而水汜和開口就要靈樞,顯然此次面對的敵人比想像中還要強大。

仙羅想了一下,靈樞雖然強大,但是木屬法器,水汜和五行獨水的體質,就算拿到靈樞,面對強敵也難有勝算。搖了搖頭,仙羅說道:“將你的性命,系於一件你駕馭不了的寶物之上,我不能答應。”

“你有更好的辦法?”

仙羅輕咬朱唇,走到水汜和身旁,順勢依偎在他懷中蹭了蹭,道:“我的內丹,可以助你!”

高蟬回到孤鴻莊時,天色已近黃昏,因與秦望川、容煥寧一起,故而慢了些,不過流鋒劍派的人卻是沒有追來,想到周流為救二人死在了流鋒劍派,高蟬心中一陣難受。

容煥寧沒有受傷,只是累了些,回到孤鴻莊便又去靈堂守著了。秦望川硬接了那一飛劍,雖有真罡優勢,但也受了重創,高蟬被那蕩氣所激,又連跑了這麽久,內息也劇烈翻滾著。故一進莊子,高蟬和秦望川便尋了個安靜的地方調息起來。

約過了一個時辰,二人的氣息才稍有平覆,行出來時,正遇上方采薇,方采薇一見二人,忙問道:“公子,白姑娘沒有一起回來嗎?”

高蟬大驚,問道:“小棠也去了?”

方采薇點了點頭,道:“公子和秦少俠走了之後,我就遇上了白姑娘,白姑娘詢問了幾句,我告訴她之後她便出莊尋你們去了。怎麽,你們沒有遇上嗎?”

這個白棠,每次聽到自己有危險就什麽也不顧地往前沖,孤鴻莊到渝州城雖只有一條道,但渝州城到流鋒劍派的路可是錯綜覆雜,定是在那兒錯過了。想到剛殺了流鋒劍派的許多弟子,還把李淹長引了出來,若是白棠在這個當口撞上,定是難逃一劫了。

高蟬慌了神,忙又向外沖去,秦望川見狀,也抄起劍跟了出去,剛一出門,正碰見白棠提著重步走來。高蟬見她安然無恙,上前將她牢牢摟在懷中,口中不停說道:“你怎麽這麽傻……你怎麽這麽傻……”

這些日子,因白棠護著流鋒劍派一事,高蟬一直待她冷冰冰的,倒與慕香走得更近了些,白棠雖嘴上不說,但心中也是十分難受,此時被高蟬摟著懷中,聽著他雖是責備但又十分關心的言語,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,鼻梁一酸,竟是也哭了出來。

二人相擁而泣了許久,秦望川和方采薇在一旁看著,也不知過了多久,秦望川咳了幾聲,二人才停了下來。

“阿蟬,這次連李淹長都出來了,我們還是別留在渝州了,好嗎?”白棠抹了抹眼淚問道。

“你見著李淹長了?你是怎麽逃出來的?”高蟬聽得白棠提及李淹長,又忍不住一陣緊張。

白棠遲疑了一下,道:“我藏起來了,他沒有發現我。”經歷了上次冷戰,她本不想再欺瞞高蟬,只是,她總不能告訴高蟬,她與李淹長談判,為孤鴻莊爭取到了三日的安全期,作為代價,三日之後,孤鴻莊要消失在渝州城。

“阿蟬,我們別留在渝州了好嗎?”方才被高蟬打斷,白棠又說了一遍。

高蟬不置可否地“嗯”了一聲,轉而說道:“望川,你去告訴屠榮,讓他小心防範。采薇,你去叫兄長和沈姐姐來,我有事與他們商量。”

二人依言退下,白棠不知高蟬有何安排,但也想尊重他的想法,不管高蟬怎麽決定,她都下定了決心與他一起面對。白棠這般想著,伸出手去牽上高蟬的手,十指緊緊相扣,二人相視一笑,此時已不需要太多的言語。

不多時,高延和沈瀾清到了,分座入定後,高蟬道:“今日我與周前輩闖流鋒劍派,李淹長出現了,周前輩為了護我離開,已經被李淹長殺害了。”

“啊…”二人聞言皆是大驚,李淹長的出現無疑是一個驚天打擊,可周流身為流鋒劍派武功最高的人,死在流鋒劍派手裏,對整個孤鴻莊來說,都是致命的損傷!

“這……周前輩的遺體?”高延小心問道。

“我無力救出他,把他留在了流鋒劍派。”高蟬懊喪道。

“放心吧,李淹長最敬俠士,不會虧待周前輩的。”沈瀾清低沈著聲音說道。

“李淹長既已出動,我們只怕是無力對抗了,且今日我與周前輩殺了他二十餘名弟子,想必他也不會放過我們。白姑娘提議先暫避其鋒芒,兩位有何見解?”高蟬問道。

想要逃走不難,可孤鴻莊上下近六十餘人,無論去留,都是個大工程。沈瀾清見高蟬為難,問道:“掌門是擔心人多遷移不易?”高蟬點了點頭,沈瀾清冷聲道:“那掌門就多慮了,李淹長出面了,還殺害了周前輩,這個消息放出去,孤鴻莊就沒幾個人了。”

高蟬聽沈瀾清的話語雖十分尖銳,卻也無力反駁,從始至終,孤鴻莊都未曾上下一心過,原先與顧南行分庭抗禮時尚且如此,如今處於劣勢,樹倒猢猻散,又有多少人會留下來呢?

高蟬無奈地嘆了口氣,對二人說道:“麻煩二位把這個消息傳下去,想走的收拾好行李,入了夜再走,想留的就留下罷。”

高延和沈瀾清依言退下,一個黑影從黑暗處走出,高蟬冷冷說道:“小澈,今夜想走的,你送他們一程。”

消息傳開,孤鴻莊亂成了一鍋粥,容煥寧可懶得理會那些人與事,過了一會兒,她靜靜地看著雲旗的屍體,雲旗死的時候,躺在她懷裏,一定是幸福的,不然嘴角怎麽會掛著笑呢?容煥寧不禁想到,若是自己死在懷裏,也定不會痛苦的。忽而又想到今日李淹長說的話,心中又不免一陣疑惑,殺害雲旗的兇手難道不是流鋒劍派的人?流鋒劍派擅長使劍,可雲旗身上連半點傷痕都沒有,就算是受的內傷,內力也是由表入裏,可容煥寧給雲旗換過衣服,雲旗身上完好無損,完全沒有受傷的痕跡。

“毒!”容煥寧腦中忽然想到,除了毒殺,不可能會死得這麽不明不白。如果真是毒殺,那又會是誰下的手?且那兩日莊內戒備極嚴,就算有高手潛入,目的也不會是一個雲旗這麽簡單,那就是說,殺死雲旗的真正兇手,很有可能是莊內的人!而孤鴻莊內,會用毒的,便只有白棠一人!

“原來是她!”容煥寧忽而嘶聲道。難怪雲旗臨死前還叮囑她不要報仇,高蟬與白棠恩愛一對,若是真要找白棠報仇,勢必也會與高蟬鬧翻,而雲旗一直都知道自己最敬重高蟬,所以寧願死得不明不白,也不願自己失去這個依靠!

“雲旗!你為什麽不告訴我?為什麽!”容煥寧伏在雲旗身上哭了一會兒,還是決定去找白棠問個清楚,站起身來,對雲旗淺笑說道:“夫君,就算我眾叛親離,也不會讓你死不瞑目。”

容煥寧喜服的提起裙擺,就向外走去,低眉間忽然看見雲旗的身旁落了幾只蝴蝶,蝴蝶在地上跌跌撞撞的,似是喝醉了一般,心中不免又一陣疑惑:娥儀的屍體旁,也是有幾只歪歪倒倒的蝴蝶,容煥寧還道是顧南行給娥儀打了什麽香粉招來的,可雲旗的身上並未打香,又何以能招來蝴蝶?

娥儀!她的死狀與雲旗一樣,都是面上掛著笑,且死後都招來了蝴蝶,這絕不是巧合!面上的笑,像是喝醉了的蝴蝶,幾個字在容煥寧腦中打亂,又重新排列成一個曾從雲旗口中聽說過的詞:醉香含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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